第 96 章 历史重演之一发十二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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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仙使被围了。
日上三竿,烹了早晨猎来的羊,正慢悠悠吃着朝食呢,人被围了。
人不可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历史也不可能两次上演同一件事。
因此历史相似,却又不同。
说人话就是,虽然乌孙昆弥邀请大秦仙使去王庭赴宴,但却和月氏王的邀请方式不同。
并未亲自前来,而是派了四名翎侯贵族,共率一万骑兵,将正吃朝食的大秦仙使及两千八百多人给团团包围了。
黑压压,不、灰扑扑的一圈,把两千多人围在了中间。
大秦精骑玄衣盔甲,穿戴整齐。
乌孙人裹皮披毛,披头散发,胡子拉碴,整个人乱糟糟、灰扑扑的。
说真的,仪表影响气势。
作为被围的一方,在围势未成的时候,就已经迅速反应,翻身上马,戒备起来。
就算此刻被围,也丝毫不减气势。
仿佛只要愿意,一声令下,便能如一柄尖刀利刃,突围而去。
——事实也确是如此。
只是仙使和主将未曾下令而已。
“我乌孙昆弥邀请大秦仙使作客王庭,仙使可要应邀走一趟?”四名翎侯中的一位,驱马出列。
神态冷酷,语气生硬。
显而易见,请是强请。
愿不愿意,都要去一趟。
被威胁了,真是稀奇的体验。
“你们乌孙是否扣押了我大秦使团?”周邈懒得搭理,反而问道。“这是邀请赴宴,还是劫道拘禁?”
这翎侯正欲开口,另一人也驱马出列,抢话道:“大秦使团的甘罗上卿一干人等,确实在乌孙王庭作客,因此才请大秦仙使也前往赴宴做客。”
什么逻辑?都是大秦人,就要整整齐齐的相聚乌孙?
正常逻辑不通,但对方本就有拿大秦使团要挟的意思。
大秦使团确实在乌孙,就看你来不来咯。
周邈应下邀请,“幸得乌孙昆弥相邀,本使自然是要走一趟的。”
“只是你们要稍等,容本使吃完朝食,再换身干净衣裳,收拾一番就拔营跟随前往。”
说着,也不需任何人同意,便施施然优雅地坐回食案后。
又细嚼慢
咽,继续吃着朝食。
方岩和燕一左一右服侍在旁,一人侍汤,一人布菜。
低眉垂眼,顺从安静。
大秦仙使十五六的年岁,肤皮白皙,姿容灵秀,身段纤瘦。
一看就是好吃好喝养着,没经过风吹日晒的中原少年,与他们乌孙的半大汉子完全不同。
这样好看矜贵的少年,想来是天生进食不紧不慢,否则吃得快了,说不定就会被一口肉噎死吧?
周邈:虽然但是,噎死你们!
耗时小半个时辰,终于吃完朝食。
周邈又品茗一般,啜饮完一碗甜浆,尔后才起身离开食案。
“诸位稍等,本使去换一身干净衣裳,此为礼数,干干净净上门作客方不失礼。”
周邈知会一声,就慢悠悠踱步,进入营地主帐之中,换衣裳去了。
“磨磨叽叽!烦死个人了!”一名急性子的乌孙翎侯烦躁道。
“看那大秦仙使细皮嫩肉的,平日必然身娇体弱,慢些才正常。况且中原人嘛,都爱讲些无用的礼数,就像那甘罗一般,坐有坐姿、站有站相,走路还不能急。”另一名翎侯却道。
“要我说,直接掳走多快!”又是一位同样急性子的乌孙翎侯,颇不耐烦道。
最初开口却被抢话的那名翎侯,冷酷生硬道:“别忘了,为何要我们四人各自带兵,结伴前来,大秦黑骑可不是任人捏扁揉圆的西域人。
纵使一万兵力,能胜过他们不足三千的骑兵,可一旦硬碰硬,我们也难免伤亡。”
“知道了知道了!就你最聪明!”两名急性子的翎侯暴躁道。
剩下一名翎侯,亦有不忿,却只是看热闹。
四名乌孙翎侯在交谈时,并不觉得有必要压低声音,也不惧那些来往的秦人秦兵听了去。
“换件衣裳真是麻烦!这都换快两刻钟了!”
话过不久,大秦仙使便重新出现。
一袭广袖长袍的玄色绣金华服,先前高束一把的长发重新梳了绾起,拢在白玉发冠之中。
从领口、袖口看那一层叠一层的繁复衣裳,又重新梳发戴冠。
时间花费久点也正常。
“诸位久等。”大秦仙使彬彬有礼的向四人揖礼。
然后又慢
条斯理地回头吩咐:“方岩,你们去收拾本使的穿用之物,切记仔细些,莫打碎、莫放乱了,再用时又半天找不出来。”
“唯。”
又对另两人道:“麻烦长公子,与章将军一道收拾拔营,我们要去乌孙赴宴。”
章邯:“唯!”
扶苏:“唯。”
大秦长公子和章将军去收拾拔营了,东奔西走,看着忙忙碌碌的。
大秦仙使却又跪坐在铺在草地上的毯席上,面前食案上放着肉脯和肉干一类小食,还有一壶水。
悠闲地嚼着小食,喝口水,欣赏远处的山丘,近处的草皮,和天上的云……
“你们可要尝一尝?”一刻钟后,大秦仙使很懂礼地客气一句。
“不必!”性情急躁的乌孙翎侯压抑着暴躁,急速回绝。
“这样啊。”然后就继续慢慢悠悠地嚼着肉干,看山看云,不时喝口水。
一刻钟。
两刻钟。
小半个时辰过去了。
“还请大秦仙使快些。”一个乌孙翎侯开口催促。
大秦仙使收回看远山的视线,不急不缓道:“如你们所见,正在收拾拔营呢。只是吃穿住用的东西太多,扎营、拔营都麻烦得很,哪里是说走就能走的呢?”
有另一个翎侯却道:“无妨,慢慢来。”
然后得到先前催促的翎侯,不满地瞪视。
大秦仙使继续看山看草又看云。
一刻钟。
两刻钟。
又小半个时辰过去了。
拔个营耗费了差不多一个时辰,磨磨叽叽的!
这都日中了!
就在乌孙翎侯四个都快等不下去时,终于:“仙使,拔营完毕。”
“那就走吧。”岁月静好的大秦仙使,从毯席上站起身。
却半晌没挪腿。
在急性的一个乌孙翎侯开口催促前,赧然道:“腿脚麻了。”
最终在方岩的搀扶下,又在扶苏的助力下,才终于骑上马背。
“诸位久等,还请前面带路。”
“驾!”乌孙翎侯在前带路,一万乌孙骑兵松散地将两千八百大秦黑骑包围着前进。
因为拖拖拉拉太久,把乌孙翎侯们等得急了,说走
直接转头就走,扫都没扫一眼大秦驻扎过的营地,是否留下记号信息之类。
以为之后就是急速飞驰,转瞬便抵达乌孙王庭了?
那必然不能够的。
大秦仙使一身繁复华服,根本不能像胡服那样方便骑马,骑着马也不能全速奔跑,只能驱马小跑。
而且在骑马一刻钟后,就停下歇息了。
“本使不擅骑马,磨得腿疼,颠得腰疼,容本使稍缓片刻。”
他也不下马歇息,而是勒停马儿,站在原地缓一缓。
#他都没下马就苦苦支撑着在马背上缓缓,他已经很努力了!#
然后这一缓就是小半刻钟。
在乌孙翎侯越来越焦躁的神情下,坚强地重新驱马前进。
乌孙翎侯们:他们是不是太苛刻了?毕竟大秦仙使看上去身娇体弱,骑马奔驰确实难为他了。
然后他们很快就为自己的通情达理而恨不得自扇嘴巴!
因为一刻钟后,大秦仙使他又停下歇息了!
小半刻钟后,重新出发。
一刻钟后,再次停下。
“大秦仙使,你能否快些!都日跌时刻了,再不快些,天黑都赶不到王庭!”
大秦仙使他很委屈:“你们不知道,本使就只能走这么快!不然你们以为,我们为何走了六七日,都没走出乌孙地界啊!”
乌孙翎侯们:他们还真知道,因为走得慢,还时常迷路辨不清方向。
周邈就是赌乌孙人既然都不知道邻居月氏已灭,那就更不可能知道他们之前的行进速度。
这时的交通不便,信息闭塞,也不是说说而已。
果然,他赌对了。
乌孙或许尾随监视过他们几日了,但更多的前情却并不知道。
……
等到达乌孙王庭时,已经黄昏时分。
季秋九月的黄昏,天色已经开始昏暗。
同是游牧部族,乌孙王庭与月氏王庭大同小异,都是一大片帐篷区域,外面是分割圈起来,关着牛羊的牧场。
大秦仙使率领三千精骑到达,天色却已晚,入睡的时候了,不应再交际见客。
而且看大秦仙使那被颠得快散架的模样,恐怕坐都坐不住了。
于是一个乌孙
翎侯在去禀报过乌孙昆弥后,就带领大秦仙使到指定地盘扎营歇息。
三千大秦精骑,与乌孙王庭的三万骑兵相比,数目上劣势明显,没有胜算。
但若偷袭,也能制造出不小的麻烦。
而且说是赴宴作客,便没有把客人的兵马剿了兵械、牵走马匹的道理。
所以这安顿扎营的位置,距离王帐不能近,怕袭杀昆弥。也不能远到王庭外几里地去,不然一溜烟就跑了。
最终安排在帐篷区组成的王庭外围。
向内是成片的帐篷,且是乌孙勇士们集中的地块,向外还有巡逻警戒的乌孙勇士。
这安排可说是思虑周全。
大秦仙使:啊对对对!
然后当晚月黑风高时,大秦的营地中就溜出去两个人影,外围巡逻警戒的乌孙勇士毫无所觉。
半个时辰后,又悄无声息地返回。
其实也不怪乌孙不谨慎,草原上多野狼,黑夜中又不辨方向,一两个人谁能在夜晚的草原上行走呢?
若是骑马,十人以上结伴同行,勉强还能在夜晚的草原过夜。
但一旦骑马出去,必定弄出动静,惊动巡逻警戒的乌孙勇士。
只是他们没想到的是,大秦仙使在外还有一队两百多的人马,又正好这两天就是约定的归期。
……
原定昨日下午晡时开始的宴会,因大秦仙使的迟到而取消,改期今日早晨。
结果大秦仙使因昨日鞍马劳顿,今早食时根本没起得来!
等到日头高升起来后,才自行起灶生火煮饭吃了,又梳洗、换衣,打整妥当时,就已到日中时分了。
理所应当地,早宴变成午宴。
午宴就午宴吧,总算是能开始了。
大秦仙使周邈,始皇帝长公子扶苏,并将军章邯、仙武侯英布,仙使座下童子韩信和项籍,外加随侍仙使的方岩与燕,带着八十武士,前往王帐赴宴。
“你们就止步于此吧。”
八十武士止步帐外。
周邈一行则步入王帐。
根据脚隔着毡毯踩在地上的脚感,就知毯下草皮新鲜,这王帐及整个王庭都是新近迁徙驻扎于此的。
常常迁徙的王帐,内部自然也没什么好看的。
周邈进入王帐后就在帐中站定,双臂半抬微垂,神情冷肃、隐含怒气,全无抬手行礼的意思。
只得扶苏出面交际道:“吾等得乌孙昆弥邀请作客,又得设宴款待,不胜荣幸。”
“扶苏公子客气。大秦仙使及诸位客人,请入座。”乌孙昆弥伸手一指,是右边席位。
客气相邀的月氏让他们坐左边位,胁迫拘押的乌孙,让他们坐右边位。
周邈:你们真是会装。
周邈声都懒得吱声,理所当然地到右首位坐下,扶苏、英布、章邯依次落座,韩信、项籍、方岩和燕照旧侍立身后。
此时王帐中,左边前后两列,坐着包括昨天见过的四名翎侯在内的乌孙贵族近二十人。
右边一列,坐着大秦仙使周邈一行,后半截席位空置。
气氛算不上融洽。
上首的乌孙昆弥开口,先道:“大秦仙使见谅,因为实在是想与你见上一面,才叫人前去相请,若有失礼之处,还望见谅。”
从入帐一来,周邈一字未说,此时仍旧一言不发。
扶苏代为应对道:“乌孙昆弥若真心相邀,那吾等也是真心赴宴,未有需要见谅的地方。”
不软不硬的一个钉子回敬后,就默契地结束了开场白寒暄。
毕竟都心照不宣的事了,谁也不会以为一句话就能成为好友。
“上酒肉!”
有络绎不绝的女奴入帐来,给每桌端上宴会的酒肉。
哦,果然是熟悉的宴会食物,大块大块的炖煮羊肉和牛肉,以及马肉。
还有一壶酒,倒在碗中,像放了十天半月后的稀粥。
完全没有胃口呢。
周邈索性作愤恨状,扭头向上首,冷怒问道:“我大秦使团呢?”
“岂有使团不知生死,我等却在这里吃肉喝酒的道理!”
“不见我大秦使团全部人员,本使绝不会沾你乌孙的一滴酒、吃一口肉!”
从端上来时起,果真看都没再多看一眼面前的酒肉。
“去请大秦使团来。”
乌孙昆弥扬声朝帐外吩咐道。
周邈暗自…也不用暗自警惕了,乌孙昆弥一直都心怀不轨。
席位的安排,叫大秦使团过来,都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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