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旧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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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城市里人潮涌动，摩肩擦踵，水泥森林里，每个人都像是孤岛，林臻便是其中一个。
她性子冷淡疏离，交好的朋友不多，平常下班都是径直回家，没有多余的交际应酬。
但昨天，两年没有联系的沈斯突然联系她，说要来G市。
沈斯是林臻的高中同学，也是她为数不多关系称得上不错的旧友。细数下来，高中毕业到现在已有六年，林臻几乎不与旧同学联系，唯一一次，还是大学毕业那年春节，那次聚会上见过一次，那时沈斯的态度暧昧，看着她欲语还休，虽然如此，聚会之后却再没有联系过。
记得那一次的同学聚会，地点选在他们班一个同学自家的山庄里，里面吃喝玩乐应有尽有，大家其乐融融，宾主尽欢。
林臻夹杂在一群既陌生又熟悉的面孔中间，竟然也能体会到几分久别重逢的欣喜和欢乐。
大家都是一副微笑的面孔，喜与不喜都收敛在心里，好像上学时候的龃龉都不复存在，只是偶尔在抬眼低眸间露出些许端倪。
只是在晚上吃饭的时候，大家趁着兴致喝了些许酒，借着或真或假的醉意，才重新见到些少年时的意气和轻狂，林臻被以前的同桌拉着敬了好几杯酒，颇有几分一醉泯恩仇的意思。
沈斯和林臻不仅是高中同桌的关系，两人从小学就同校，只是后来沈思被破格录取进入重点高中的初中部，直到后来他们又在高中相逢，成为同班同学，甚至是同桌。
虽然如此，两人并没有什么青梅竹马的情分，反而颇有些欢喜冤家的意味，沈斯上课总爱撩拨林臻，没少被她揍。
只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天囊之别，沈斯次次班级第一，发挥得好还能拿个年级前三，而林臻却只能在中后游挂着。
林臻不是没有心理失衡，只是细想下来，她也曾凭借天赋将比她刻苦努力的人甩在身后，一山还有一山高，现在遇到一个沈斯，也不是不能接受。
后来不出所料地，沈斯被国内顶尖大学B大录取，林臻却只是被普通的重点大学录取。
再见到沈斯，林臻才觉得他变了很多，身上没有了曾经不可一世的优越和锋芒，反而带着成年人的圆滑与世故，想来他也发现发现了自身的局限，遇到了天赋金字塔上站得比他更高的人。
所以当沈斯向她举杯示意的时候，林臻也举起了右手边的红酒杯朝他示意。
“林臻，这杯我敬你！”林臻没有推辞，两人推杯换盏间，提到了不少年少时候的趣事，沈斯手臂上还留着有如刺青的原点印记，那是林臻气急后用笔戳的。
酒过三巡之后，沈斯喝的有点上头，他涨红着脸，拉着林臻一个劲地道歉：“林臻，其实我一直想跟你道歉，只是一直没有机会。”
林臻听到这话有些意外，在她印象里，两人似乎没有未了的恩怨情仇，头脑风暴之后，依旧想不出个缘由，只得笑笑说道：“你这话怎么说，我们认识这么久，你也没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
听林臻这么说，沈斯又灌了自己一杯酒，脸上带着真实的愧意：“有一次你说了一句让我印象深刻的话，我一直记得，后来每次想到都觉得愧疚。”
林臻试探地问道：“什么话？”
“你说，就算别人都不理解我，难道你还不理解我吗？”
这句话听起来有些耳熟，但林臻却实在想不起当时的场景。时间过去好些年，不重要的事情早就被她抛之脑后了，以她和沈斯的关系，这话属实有些莫名其妙。
所以说，人甚至无法共情年少时的自己。
只是以她对自己的了解，当时或许发生了什么事情，又或者沈斯惹恼了她，然后才故意说出这话膈应对方。
林臻犯不着拆过去那个自己的台，只是就坡下驴，随便找个话题带过了。
林臻这样轻描淡写，反倒让沈斯更是愧疚，只是后悔以前的自己死要面子，没能在林臻需要的时候坚定地站在她身边。
沈斯心里郁闷，只是不停地灌自己酒，最后醉倒在一旁的沙发上。
酒过三巡，气氛更加放松甚至疯狂，以前难以启齿的青涩暗恋，也能借着酒意当作玩笑说出口，只是那份情意的诚挚还剩下几分，或许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
旁人的热闹林臻融入不进去，她的目光在人群中逡巡着，却一直没有见到她渴望的面孔，那人是她破例出现在同学聚会的原因。
时间会让模糊掉原本不重要的的记忆，也会让原本深刻的记忆更加刻骨铭心，
即便林臻习惯了分别，却也没有办法让自己释怀那人的离开。
林臻从思绪中脱离，看了眼时间，临近下班的时间点，她将手里的工作收拢一下，便准备下班了。
那天的聚会，沈斯一直守在她身边，替她挡了不少麻烦，最后以沈斯喝醉告终，之后再没有见过，隔了这么长一段时间再联系，林臻也十分疑惑，总归不会是他突然要结婚了，请帖也不用他亲自跨省送到G市。
无论她心里怎么猜测，谜底终究要见到人之后才能揭晓。
林臻想着自己作为东道主，应该好好招待对方，所以特地跟老板请了一天假，刚好手里没有什么紧急的工作，老板很爽快地就批了假期，并且允许她带薪休假三天，算是作为她之前连续加班一个月的补偿。
两人见面的地点是沈斯定的，是一僻静处的茶馆，说是茶馆，不过是小区里单独开辟出来的一件工作室，市中心位置咖啡厅很多，茶馆反而难找，茶馆开在这里，也算是闹中取静，约在这里，也是图一份清净。
林臻跟着地图导航绕了几个圈，才终于找到地方。
茶馆的大厅平时多作用于上课或者以茶会友的小聚，找上门的客人一般都会被带到单独的包间，林臻被工作人员带到包间的时候，沈斯已经等在那里。
入目之处是一整颗百年树木精心雕刻出来的茶桌，既有人力打磨的精巧设计，又保留了树木原本的生长痕迹，颇为古朴自然，沈斯坐在茶桌后，听到林臻包间们推拉门的声音，头也没抬，继续手上的动作。
林臻见此，朝带路的工作人员点头致谢，便在沈斯对面的位置坐下，低眸看着多方的动作没有出声。
温杯、投茶、摇香、然后才是冲茶，环壁注水的手法十分娴熟，看茶汤颜色，料想是今年新制的鲜嫩绿茶，林臻不免多了几分期待。
在沈斯分茶的时候，林臻分心环顾四周的布置，宋式的暗色的木质家具错落有致，墙上还零落挂着一些水墨画，颇具古风雅韵。
沈斯将茶杯送到林臻面前，并抬手示意：“尝尝！”
林臻端起茶杯，未饮之前便能闻到茶汤的栗香，小小啜饮一口，入口有回甘，她嘴角抿出浅浅的梨涡：“全手工炒制的明前龙井，好茶，茶汤浅绿，入口轻柔，料想冲茶之人性子应是不疾不徐，不矜不盈，安闲自在。”
沈斯似是不惊讶林臻对茶的了解，只是轻笑出声：“今年天气候不好，明前龙井收成不好，新茶难得，茶馆没有得卖，这一罐这还是我大老远背过来的，知道你喜欢。”
林臻适时露出惊讶的表情：“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绿茶？”
沈斯状似不经意：“老同学的动态还是会关注一二，只是绿茶寒凉，适量少喝，不要贪杯。”
林臻捂着嘴轻笑：“既然你大老远背过来的，我就却之不恭了，我没有准备见面礼，晚上请你吃饭吧，然后带你感受一下这边的夜景。”
沈斯没有推拒：“那就这么说定了！”
放下茶杯，林臻喟叹道：“好久不见，你看起来变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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