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远国幼儿园（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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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长，小心！”
宋涯沉声嘱咐丁素，与她和贺少云围成三角阵型。
强敌在前，他们已经没有余力沉浸在两名队员牺牲的悲伤中，也许他们一直做好了这样的准备。
又一块广告灯牌飞速掠过。
“你说他俩能见到海猫神吗？”生死存亡之际，贺少云忽然说起烂笑话，“海猫神到底多大啊，我能撸一撸吗？不过我对猫毛过敏，也怕猫的爪子。好吧，其实我是狗狗派的，也不知道有没有海狗神？”
下一秒，贺少云收起脸上的笑容，盯着向自己袭来的两只巨手，带着决然的目光冲了过去！
一声闷响，伴着白色光芒响起。两只黑色大手与贺少云的身体共同消融了。
那像是一种炸弹，具备极高的温度。
“想看海狗去动物园就好了啊。”姜渔切断了几只黑色大手，将陆伯原三人紧紧护在身后，她看着贺少云仍在燃烧的骨骼，轻声回答，虽然姜渔知道他们只是幻体，胸腔内仍然升腾着一股悲伤的情绪。可她与剩下的人一样，没时间悲伤。
因为留给众人的空间已经越来越少了。黑色巨手的侵袭并未褪去，每当广告灯牌闪过，这些黑手就会以极快的速度冲向众人。
姜渔看了一眼丁素的方向，发现那里已经只剩下了丁素孤零零一人。
还没等姜渔反应过来，又一块广告灯牌闪过，伴着黑色大手的袭来，宋涯的身形显身了。
准确来说，那并不该称之为“身形”了。因为宋涯的每一寸肌肤都已经裂开，从他的体内长出了十数只如蝙蝠薄翼的漆黑骨骼！
那些骨翼轻易地刺穿了包围众人的许多黑手，并将其死死钉在车厢上不再动弹！
宋涯却已经面如金纸，这些从他体内生出的骨骼似乎耗费了他所有的生命力。他受骨骼支撑，悬在车厢半空中，再无一声喘息，只有如蛛网般的骨骼仍在安静地保护着众人。
“马上就到了。”丁素压下眼中的痛楚，平静回身，向姜渔说：“我会为你们断后，但街道上的情况会更加危险。”
她也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我不会辜负你们的牺牲。”姜渔并未对丁素准备好牺牲自己的意图表示什么，而是说：“道谢的话，等我们再见面时再说吧。”
姜渔说这话时突然有些熟悉感，好像她和丁素他们真的是队友，真的一起打过仗，并且拥有某种可以随时为了彼此牺牲的默契。
“你觉得我们会再见面？”丁素笑了笑，对姜渔古怪的话并不在意，“这我可不能保证。但作为我们躲在这里多年见到的第一个人，我希望我的决定是正确的。”
姜渔点点头：“是正确的，也是会再见的。”
车停住了，姜渔再次回头看向丁素，她拿着武器对姜渔点了点头。姜渔回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沉声说了句“走”后，带着陆伯原几人冲出车厢。
数不清的黑手向众人席卷而来时，伴着丁素的一声怒喝，剧烈的火光在身后吞噬了一切——
姜渔没有回头，丁素手持着一柄精巧的小手枪，以枪口处冒出的一点火星开始，她整个人化作一个火人，与那些火舌一起，带着滔天的怒意，对抗着满天的巨手。
十几分钟后，几人终于冲出地铁站，重新回到街上。
只见两侧街道，高楼林立，黑色的巨手从玻璃上的眼睛睫毛处蠕动出来，抓向众人。
而在百米开外，一栋残破的教堂，只剩下一盏玻璃窗，反射着阳光，孤零零地伫立。
“姐姐……”
姜渔回头看去，陆伯原抱着许江竹，满脸哀伤。
不知何时，许江竹的腹部已经被洞穿，鲜血汩汩流出。她的手仍紧握着长刀，双目却在逐渐失焦。
男孩抓着姜渔的衣角，眼神中同样充满难过。
“加快速度。”姜渔咬咬牙，坚毅地望向教堂方向，“快回家了。”
“多谢。”陆伯原点点头，低声说，“没有你，我们早就死在路上了。”
“免了。我也是在救自己。”姜渔说罢，拉着男孩开始狂奔。
一路上，黑色巨手如浪潮般冲来，它们的巨手上长出了锋利的指甲，刮得姜渔皮开肉绽，浑身是血。似乎是因为许江竹死亡将至，天空之城的震动越来越频繁，几乎从没停下过。伴着轰隆隆的巨响，街道碎裂，大楼崩塌，碎石与巨手中，四个人如沧海一舟，虽摇摆不定，却坚定地向着灯塔般的教堂航行。
陆伯原一只手搀着步伐越来越慢的许江竹，另一只手挥舞长刀，顶住了所有巨手，只能称之为堪堪自保。姜渔的砍肉刀卷了刃，肺里火烧火燎，每喘一口气都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她的双眼死死凝望着教堂的方向，手臂早被血染红，但每一次挥刀都用尽全力，利落无比。
随着最后一道刀光落下，姜渔劈开了一只巨手，踏入了一片泥泞的草地中。
陆伯原的挥刀已然成了机械性的动作。他又全力挥了几下刀后，才发现刀下已然没有任何阻力。
姜渔回头望去，所有巨手都消失了。破碎的城市中，行人井然有序，车辆照常行驶，随后消失在断裂的街道中，坠向万米高空。
终于到了，圣地，或者说，陆伯原的家。
姜渔望向前方，这是一座宁静的村落。说是村落，但只有方圆数百米大小。最近的便是那座姜渔最初降临的教堂，它的一半已经被一栋高楼取代，另一半毗邻着高楼，摇摇欲坠。方圆数百米的边缘，几乎所有建筑都是如此：一半维持原状，一半成为高楼。
这是一座被城市吞噬的村落。
姜渔理解了眼前环境的意象，看向陆伯原。
他搀着许江竹，艰难地向前迈去。
他们行进方向的前方不远处，是一间黄土筑成的小平房。木门口贴着通红的楹联，门口两侧的玻璃擦得透亮，玻璃下的窗台摆着新鲜的玉米。
门上没有上锁，陆伯原搀着许江竹越走越近。但几步之后，姜渔看到陆伯原停住了。
姜渔心里生出一丝不妙之感，她赶上前，凑过去查看。
许江竹已经没有了声息，她的手无力垂下。
陆伯原嘶哑着嗓子开口问道：“你听到她最后说什么了吗？”
姜渔摇摇头。
“她说，这不是我的家，但是谢谢你带我来这里。这里真是一个好地方，我觉得很幸福。”
陆伯原忽然笑了，泪却流了下来。
“可她不用谢谢我啊……这里就是她的家，她是我的姐姐……”
陆伯原哽咽着放下许江竹，他无力地跪在许江竹的尸体身边，身子伴着抽泣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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