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有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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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姝解了禁足,这宫中大权自然就重新回了她手里。
这让良妃着实愤恨不已,皇嗣还没着落,刚到手的大权也没捂热乎就要送出去。
“娘娘,”旁边的嬷嬷劝解,“唐家与云家毕竟是一条心……”
话没说完,就被一声刺耳的瓷器破碎声打断,是良妃将茶杯扔了出去。
“什么一条心,不过就是让唐家做他们忠诚的看家犬。”
嬷嬷被她怒气冲冲的模样吓了一跳,四周看没有旁人才放下心。
“娘娘……”
良妃根本听不见她在说什么,只是自顾自面目狰狞地说着:“人往高处走,没人会甘愿屈居人下。唐家差在哪里了?”
发泄过后,她又沉默下来思考着。
这是选择,也是机会。
她得跟唐旭谈谈,只要她这个弟弟支持,等云家没了,后位除了自己,还能是谁?
***
出了禁足,云姝做的另一件事情是去看望汀兰。
殿里宫人们跪了一片,却不见主人来迎接。
“皇后娘娘,”跪着的宫女额头上都沁出了薄汗,慌张地解释,“兰婕妤卧病在床,怕病容冲撞了娘娘,正在整理仪容。”
云姝没有应答。
她踱步到了案牍前,上面摊着一张纸,拿起来看了才发现写的是一首小诗。
字迹勉强也算工整,至少对比进宫之时,是进步了许多。
云姝端详的时候,兰婕妤终于从里间姗姗来迟。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她面色苍白,一副弱柳扶风的模样,徐徐跪下行礼。
这样病弱的模样,反倒是更像云荼了,引得云姝也多看了两眼,旋即又收回了目光,及至将手上的纸放下,也没说起身的话。
“皇后娘娘,”汀兰先沉不住气,“臣妾大病初愈,还请……”
“兰婕妤无需解释,”云姝开口打断,“推你下去的是本宫,哪里能不知道你的病?”
这有恃无恐的模样,让汀兰忍不住暗地里咬牙。原本那天皇上罚了她禁足,自己还沾沾自喜的。没想到转眼就被放了出来,如今还这样堂而皇之地羞辱自己。
云姝也知道她在想什么。
目光扫过站在后边的一堆下人后,她对着赵嬷嬷开口:“都下去吧。本宫有话要单独与兰婕妤说。”
赵嬷嬷自然是没意见的,汀兰宫里的下人虽然担心主子,但也不至于忤逆皇后,于是也跟着下去了。
屋里一时间只剩下了两人。
云姝没有开口的意思,汀兰跪在那里觉着憋屈,又不敢起身,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先开口:“皇后娘娘当日为何……她想着那天云姝奇怪的笑,停顿了片刻,明明是问罪,却无法硬气起来,“为何要推臣妾?
“本宫不是说过了吗?你那蹩脚的演技,骗不过皇上的。本宫是在帮你。
汀兰大概是被她的厚颜无耻惊住了,满眼都是不信。
云姝越发觉着,云家将她送进宫里太早了,如今还要自己来调教。
“兰婕妤,她不再坐得那么挺直,身子往后边靠了靠,“你知道,后宫女人,争的都是什么吗?
汀兰一愣,想也没想便回答了:“自然是皇上的宠爱。
她回得理所当然,这么多女人争破头的,不都是这个吗?
云姝的目光从她身上移开,透过殿门,落在外面的红墙之上。
“忤逆皇后,良久,她才终于出声,“轻则禁足,重则掌掴、杖罚。这个轻与重,看的是本宫的心情。推你下水,本宫不过几日就能出来,如今在这里,本宫可以坐着,你却要跪着。
“兰婕妤,后宫之人,追逐的,大多是权利。自身的权利,家族的利益。而皇上,就是权利的本身。你我同出于云家,若你想要的就只是皇上,我们的目标并不冲突。所以,本宫可以帮你。
汀兰愣了好一会儿。
她是从平民中来的,对于权利的争夺并不敏感,只是怀着对杨珩的一番爱意,如今听到这话,自然是反应了好一会儿。
云姝还是第一次跟人说那么多的话。
她将手放上了一边的茶杯上,还没端起,就听汀兰问她:“那皇后娘娘不喜欢皇上吗?
云姝扫了她一眼。
那眼神让汀兰觉着自己似乎是问了什么愚蠢的问题。
“出嫁从夫,
汀兰觉着自己要被说得迷糊了。
所以,这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但她也静下心来想了一想。
就如云姝所说,她们同出于云家。她又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得罪她对于自己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她也是因为上次侍寝的事情,才怀恨在心。
如今倒是慢慢找回了理智。
云姝看她的神情便知道她这是被说动了,心里也是松了口气。
“起来吧。她终于让跪着的人起身了,“既然你已经有了决断,本宫
说了会帮你,便会信守诺言。”
***
云姝抄写的医书,被赏赐给了太医院。赢得了太医们的一片诵德,毕竟鲜少有人会花大价钱来买这个。
如云姝所料,最先拿到的,便是顾淮安。
因为是皇后跟前的红人,大家自然是有眼见力的。
顾淮安没有推辞。
这是云姝抄写的,他的心里也是想要做第一个看的人的。
此刻,面对着面前这本本以为绝迹的医书圣典,作为一名大夫,他应该是激动的,迫不及待的。
然而顾淮安却没有第一时间去看内容。
他只是盯着那秀丽的字迹。
带着女孩子独有的细腻、清秀,却又藏着隐隐的锋芒。
他的手抚摸了上去,想象着灯下那人一笔一划认真书写的模样,意识到在想什么时,他的手像是被扎了似的迅速收了回来。
顾淮安迅速闭上了眼睛。
他这段时间,每日回去后都会去宗祠跪下。如今,爹娘的态度已经软化了许多。
他们心软,顾淮安也是吃定了这点。虽然对爹娘心有所愧,但如今的他,已经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去心安理得地迎娶任何女子。
而那不可告人的心思,也得藏好了不被任何人发现。
如此一世……其实也好。
***
杨珩自那日留宿后,就再也没能去凤仪宫了。
云家与唐家的裂隙已经慢慢显露了。前朝在争,后宫自然也是如此,他要从中做文章,两边都是要周旋的。
唐旭逼着他,云丞相也逼着他。
唐家是良妃。
云家……他也没想到,云家这次布下来的棋子,是汀兰。
不是让云姝来争,而是汀兰。
汀兰变化了不少。以往她是不愿意往云荼身上靠的,甚至是排斥。但现在,她的一举一动,都慢慢有了大家闺秀的样子。
连那张脸,也不再是那般刻薄的愚蠢模样。
与云荼,不可谓不像。
云家教得还真是好,不对,是云姝,她可教得真好。
杨珩停了下来,他刚从汀兰那里出来,原本是要回自己的寝宫的。
李公公见他不走了,也不敢问,只在身后候着。
好一会儿,就只见皇上的脸越来越沉,也不知在想什么,最后咬咬牙,似乎是咽不下那口气,突然拐了个弯往另一个方向去了,那是凤仪宫的方向。知道了这一点,李公公收起心思,乖乖地跟在后面。
云姝在知道今日是汀兰侍寝以后就早早歇下了。
如今前朝后宫都热闹得紧,还好她提前将汀兰推了出去,才得一点闲。
她闲,下人于是也闲。
以至于杨珩出现在凤仪宫时,门口守夜的宫女吓了一跳,慌张地跪下,刚叫了一声皇上,就被杨珩打断。
“不必声张。
宫女立刻闭上嘴。
又听他问:“皇后歇下了?
他压低了声音问的,宫女自然也跟着小声回:“回皇上,娘娘用过晚膳后便歇下了。
她倒是睡得安稳。杨珩心想着,胸口涌出莫名的怒气。她怎么能?教别的女人怎么取悦自己,把别的女人送上自己的床。
她不是喜欢自己吗?怎么能那么对自己?
憋着这口气,杨珩自己进去了。等看到床上睡着的人,他伸出的手又迟疑了。
云姝睡得很安稳,依旧是蜷缩的姿势,只是这次脸朝向了床的外侧,半张脸埋在被子里,只露出眼睛。
难得的,毫无防备的姿态,与她平日里拒人千里的模样截然相反。
沉默了好一会儿,杨珩的手,慢慢收了回来。
有些气恼,又带着说不出的心软。
许是他的目光太强烈,床上的人突然睁开了眼睛。
好一会儿的时间里,云姝都还没反应过来,她朦胧的眼里还带着一丝迷茫,只是凭着本能撑着身子起来,大概因为还没清醒,动作呆呆的,半天没有下一步动作。
杨珩的怒气这会已经没了大半,反而好笑地看着面前女人的反应。
云姝确实是迷糊了,她觉着自己像是没睡多久,迷迷糊糊中想着是打了个盹醒了吗?不对,现在是夜晚。已经到了第二日了?
等理智终于回笼,她才明白这会儿的处境,也发觉了杨珩戏谑的目光。她愣了愣,杨珩今晚是在汀兰那里的,为什么这会儿出现在这?
不等多想,云姝稍稍拉了下里衣便要下地行礼,被杨珩拦住了:“免礼了。
被他握住手的人心里一阵警觉,好在男人手又收了回去。
“怎么睡得那么早?
云姝并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但她确实今晚睡得早:“困了,她回,“左右也没什么事情。
“你的医书抄完了?
“完了。云姝回答了又觉着不对,“皇上怎么知道?
“看到了。
他俩一个坐在床上,一个坐在床边,这么闲聊,颇有一种寻常夫妻
闲话家常的感觉。
云姝觉着了一丝诡异,但似乎有这样感觉的只有自己,因为杨珩看起来,比任何时候都放松。
她只穿了单衣,坐了这么久,觉着有些冷。冷不防打了个冷颤,杨珩目光马上看了过来。
“冷了?
“臣妾……
“躺下吧。
云姝只迟疑了片刻,便利落地躺了下去。她还没来得及整理一下被子,倒是杨珩,将边角掖了掖,他做得十分随意,像是顺手而为甚至是无意识的,视线还在云姝上,继续说着。
“今年宫里一切从简,想来你确实无趣。
云姝盯着他的手,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有些毛毛的,非要形容,就是毛骨悚然。大半夜的,杨珩这是来唱哪一出?
杨珩也是毛毛的,被羽毛挠过的那种心痒。
两人这夫妻夜话的和谐,倒是把他连日来的气恼、烦躁,对云姝感情的不确定,和身不由己的烦闷,凡此种种不好情绪都抚平了。
“太医院院使上疏,由太医院主导,朝廷支持,合全国名医之术,编修一套集古今之大成的医典,供医者学习。
这消息,云姝也知道一些,听他说了,轻轻点头:“此为利国利民之事。
杨珩笑:“皇后要不要参加?
云姝眼里露出几分惊讶:“什么?
这反应让杨珩心情颇好:“朕明日就下旨让太医院着手进行了。皇后不是闲来无事?不若也参与怎么样?
历来都没有这样的事情的,皇后参加医书编修,杨珩开了这样的先例。
他看着面前女子的眼睛一点点变得明亮,不再是死气沉沉,不再是冰冷得波澜不兴,哪怕只是一点光亮,也璀璨过任何玉石。他想起唐旭曾经说过的话。
“她笑起来还挺好看的。
杨珩没看到她笑,却能感觉到她的高兴。这样情绪的互相感知很奇妙,如同灵魂的交融,是之前再亲密的时候也没有过的体验。
云姝确实高兴,但也只是一瞬间就冷静下来了:“这有违礼法。
“违了哪条礼法?
云姝被问住了。仔细一想,虽说后宫不得干政,但这种事情,某种意义上也不算政事。
她其实并不想拒绝的,可是,若是跟太医院接触太多,势必就要经常见到顾淮安。
云姝对自己,没那么有信心。
而杨珩见她沉默,便径直敲定了:“那就这样吧。
云姝嘴唇动了动,也许是出于喜
欢,也许是因为心底的那一点私心,拒绝的话到底是没有说出口。
“谢皇上。”
她又收敛起了所有的情绪,但是方才传递过去的波动,还搅得杨珩躁动着。
明明是躁动的,但很奇怪,杨珩并不想留下来做什么事。因为如果那样做的话,让她参与医书编修,就仿佛是在交换一样。
于是,杨珩最后只留下了一句“时候不早了”就离开了。
直到听到宫人们的恭送皇上,男人觉着自己才像是清醒了几分。明明是来发火的,倒成了哄着她了。
不过……他想着方才的心情,也不差。再炽热的感情如果一直得不到回应也会冷却的,皇后现在大概就是这样。只要自己适当回应,她的心,自然就还会在自己身上。
***
云姝参与编修,太医院颇有微词。
哪怕她是皇后,在大家看来,一介女流之辈,又常年居于深宫,如何能做得了这种事情?
分给她的,也是最为简单的名医生平整理这部分。
顾淮安对此心里觉着不平,他不愿云姝被轻视。可对方倒像是不怎么介意的模样,顾淮安时常看到她安静地在藏书阁查阅、批注。
她很少主动与谁搭话,别人问好,也只是淡淡应一声。顾淮安时常觉着,那个午后,云姝温柔的目光,也许只是自己的梦境。
她的疏离,迟钝如自己,也能轻易感知。
难免会沮丧的,但顾淮安很好地隐藏起来了。对他来说,能时不时地见到她,问候一声皇后娘娘,已经是莫大的慰藉了。
他并不知,刻意疏远他的云姝,也是同样的心情。
能做喜欢的事,看到喜欢的人,她的心里,每日都藏着几分喜悦。
只是这样的好心情,在某一天戛然而止。
云姝发觉,她可能是有孕了。
因为杨珩给她用的药,她的月事原本就不甚规律,推迟是时常就有的事情,所以这次的月事推迟,她并未放在心上。
还是赵嬷嬷打笑般说了句她最近时常犯困,才让云姝警觉起来。她给自己把了脉,可能是月份太小,仅靠把脉尚不能定论,但那脉象,确实是有孕的迹象。
意识到这一点时,她抚摸上手上的金镯。
怎么回事?是这药失效了?还是说自己的诊断出了误差。不是说杨珩无法生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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