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前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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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苏看着院子里追赶蝴蝶的女孩，嘴角浮现出笑意，感觉浑身的疲惫在这一刻都消失殆尽了。
生生流转丹是上等一转丹药，即便流苏的在炼丹一事上天赋极高，年纪轻轻就有了不俗的造诣，可即便如此她也只能炼出中等三转的丹药。好在城主年轻外出游历时曾寻得一秘卷，上面记载着一种合炼丹药的法子，这种法子需要数位炼丹师一同辅佐一位炼丹师来炼制丹药，用这种秘法，流苏勉强可以炼出上等一转的丹药。但世上没有绝对的好事，这种秘法虽然可以让流苏炼出上等一转的丹药但却需要身为主位炼丹师的她付出自身的一部分生机为媒介才能使用这种秘法。
嗐，不过自己可是天才炼丹师，能够补充生机的丹药并非不存在，等自己当上了上等炼丹师就炼来给自己当糖豆吃。
“流苏姐姐！”
院子里追赶蝴蝶的女孩看见少女一脸笑意的倚靠在门口，当下也就忘了那翩翩起舞的蝴蝶，径直跑向门口扑进了少女的怀里。
流苏抱着小小的宓璃，还记得刚到闯州城的时候，女孩看着城内繁华热闹的景象震惊到无以复加的模样，与自己年纪尚幼被城主大人带回来时一模一样。
等过几天再为城主大人炼几味固本培元的丹药，待到城主大人伤势彻底好了，自己就带着宓璃去见城主大人。
那个总是带着温柔和蔼的笑容的城主大人，想必也会很喜欢自己带回来的这个小小女孩吧。
“流苏姐姐，你很累吗？”
宓璃埋在流苏怀里的小脑袋忽然抬了起来，纯净的双眸中带着一丝担忧的看着眼前虽然笑意满满但仍旧难掩疲态的流苏。
生机的流逝必然会给身体带来一定的影响，比如短时间内气色会变得苍白些，身体会变得虚弱些，睡眠时间也会更加久一些之类的。
而此刻流苏的气色很显然比平日里苍白这么一些。
流苏闻言稍稍愣了愣，随后便揉了揉宓璃碧绿色的秀发。
很奇怪，这抹碧绿总是能让她感觉到心安。
“宓璃真厉害，连这都可以看出来。”流苏并未刻意隐瞒，一个自小便独自在野外生活的孩子直觉是很敏锐的，瞒着不说反而会让宓璃更加担心。像这种时候
“像这种时候，只需要避轻就重的挑一些不那么严重的来讲就可以了，虽然不能瞒着孩子，但是让这么小的孩子太过担心也不行。毕竟作为大人，就是要展开自己的羽翼将孩子护在下面，小流苏的脸上有笑容就已经足够了。”
幼时半睡半醒中听到的犹如父亲一般的男人温和的声音仿佛还在耳中回荡着。流苏记得那一日城主大人与友人正在亭子内喝茶聊天，而自己则是在吃糕点吃饱后蜷缩在城主大人身边睡着了。
“不过不用担心哦，我只是为了救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所以多消耗了一些体力而已，只要休息几天就好啦。”
只要避重就轻的说些就好了。
流苏还有些泛白的嘴唇微微上扬，城主大人，我也长成一个可以展开羽翼保护孩子的还不错的大人了呢。
宓璃听后眼眸中的担忧减少了些许，她伸出幼小的手指抵在下巴像是小大人一般沉吟了一下，随后两只小手轻轻的握住了流苏还停留在自己头上的手。
“流苏姐姐对我来说也很重要，所以我也要帮流苏姐姐恢复体力，就像流苏姐姐为了救对流苏姐姐很重要的人那样。”
稚子幼稚的言语仿佛暖阳，让人心里暖暖的。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被宓璃可爱又懂事的话给彻底融化的流苏正想开口夸赞宓璃，但下一刻赞许的言语却卡在了喉咙。
流苏惊愕的感受着体内因炼丹而缺失的生机正以极快的速度恢复着。
眼前乖巧的宓璃双眼闭着，嘴角还有一丝甜甜的微笑，瓷娃娃一般白嫩的脸蛋依旧红润。
为一个缺失了三分之一生机的人族补充生机甚至不能让她脸上出现苍白的疲态。
流苏迅速抽回了自己的手，不管对于那个种族来说，生机都是极其重要的，自己岂能让宓璃将她的生机渡与自己。
流苏双手放在宓璃的肩膀上，脸上的笑意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担心与严肃。
这个世界上不乏那种汲取幼儿生机来修炼邪功的歪门邪道，莫非宓璃就是被那些邪修抓住的幼儿之一？
“宓璃，这种法子是谁教给你的？”
宓璃正疑惑流苏为何不让自己为她恢复体力与生机，但在听到流苏这句话后，宓璃便又开心的露出了笑容，她能感觉到流苏是在担心她。
“这是宓璃天生就会的哦，因为宓璃是长生树的孩子。”
女孩毫不设防的对眼前少女说出了自己的身世来历，纯净的双眸像是月牙一样弯着。
这样，流苏姐姐就会放心让自己为她恢复生机体力了吧？
长生树？
流苏黛眉微微皱起，自己从未听过这种树。
“啪！”
“谁！”
瓷碗落地摔碎的清脆声在门外响起，而在声音响起的那一刻，流苏已经手持短刃出现在了门口。
门口已然没有了任何人的踪影，留下的只有地上碎裂的瓷片以及被液体浸湿的泥
土。
流苏蹲下捏起湿润的泥土放在鼻子下轻轻的嗅了嗅。
“药？”
沾满了药液气味的泥土被流苏摊在手心，以流苏的丹药造诣来说，只需闻气味便可分辨出药液是由那些药材熬制的，但由于药液洒在了泥土上，原本的气味受到了影响，仅用鼻子嗅的话可能会遗漏某些重要的药材，还需要自己尝一下才可以准确的知晓用了那些药材，届时自己只需去药房中询问一下看药房的伙计便可知道是谁取了这些药材，到时候是谁在门口也就一清二楚了。
“流苏姐姐不能吃那个土！”
泥土尚未入口，流苏还保持着舌头半吐的模样。
宓璃焦急的小跑过来，一掌拍掉了流苏手中的泥土。
“这个土上的有不好的味道，会破坏流苏姐姐的生机！”
流苏停顿片刻，随后抱着宓璃走进了屋子里。
“分别药的好坏也是长生树的能力吗？”
宓璃摇了摇头，说道：“宓璃只知道对生机有好处和坏处的东西，其他东西不知道。”
流苏没有言语，而是陷入了沉默。渡与生机，分辨对生机有用的药材，这种能力流苏闻所未闻。
“宓璃，这些事情你不可以和其他人说知道吗？”
“嗯！宓璃只告诉了流苏姐姐和小黄。”
小黄便是宓璃给那只鎏金瑞猊幼兽取的名字，小黄并未与流苏宓璃一同进入闯州城，而是在快到城门时便与两人分别离开了。
毕竟这种妖兽太过珍贵，到了那里都会遭受捕杀，小黄自己也清楚的知道这一点。
流苏轻轻的将宓璃拥在怀里，眼眸中满是担忧。
城主府内有人要对付她，流苏并不感到惊讶，她之前虽常年在宗门里待着师傅与师兄师姐都很宠溺自己，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不晓人心险恶。幼时便独自一人生活的孩子总是敏感、敏锐的，在遇到城主大人之前她便早已见识到了人心的险恶，若非自己机灵，或许早就被那些坏大人给抓起来卖掉了。
而城主府内的人想要对付她，想来无非就是她一个刚来城主府一下子就当上了城主府的首席客卿，许多资源都向她倾斜，那些老牌的客卿自然是心里不舒服的，由此催生出了想要阴她的想法也正常，流苏从未天真的认为每个人都愿意与她友好相处。但流苏没想到此人下手竟如此狠毒，自己本就因为使用了合炼丹药的秘法消耗了自己的一部分生机，若是喝下此人能够破坏人生机的药八成会因为生机枯竭而当场身亡，届时别人也只会以为是那秘法的副作用太过严重，活生生的将她的生机给抽干了。
那被药液浸染的泥土尝是不能尝了，从刚才宓璃的反应来看药性应该是相当的大，自己不一定能扛得住，哪怕宓璃能为自己恢复生机也有可能因为药性过大留下其他的后遗症。流苏将怀中的宓璃放下，拿出纸笔写下了几味常见的有固本培元效果的药材。
只能用嗅出的几味药材来追查了。
宓璃看着流苏从方才开始就紧缩的眉头 ，小脸浮现不安的神色。
“流苏姐姐，是不是有坏人要害你。”
流苏将写好的纸折起来放进袖子里，长舒一口气，她重新将宓璃抱起来放到自己大腿上让宓璃背对着自己。
“没关系的，流苏姐姐很厉害会将坏人都赶跑，小宓璃晚上想吃什么？流苏姐姐带你去吃。”
流苏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婉，只是脸上的表情有些过于僵硬，偶尔抽动的嘴角与紧紧拧在一起的眉毛显得她有些许狰狞。
若那人仅仅只是对付自己，那么看在他为城主府出过力的份上自己稍作一番惩戒废了他后就不与他计较了，但现在那人知道了宓璃是长生树的血脉，那便留他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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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怪，妖怪！哈哈哈哈，大家快来看呀，这院子里面有妖怪！”
宓璃坐在院子中的小石凳上，捂着耳朵不去听院子外边的声音。
自从上次出门有几个住在附近的小孩看见自己碧绿色的头发后，就一直笑话自己是妖怪，平时流苏姐姐在的时候她会赶走那些小孩，但今天流苏姐姐又去给城主大人炼丹了，要下午才能回来。
“你们这些坏小孩，快走快走，再不走姐姐我可要揍你们啦！”
一道女声在孩童们不断的起哄声中响起，那些小孩立马便作鸟兽散。
片刻后扣扣的敲门声响起，门外那道遣散孩童的女声再次响起：“小宓璃，快过来开门呀！”
这道声音宓璃认得，是孙雯慧姐姐，流苏姐姐说过如果她不在的时候可以找孙雯慧姐姐。
应该是流苏姐姐请孙雯慧姐姐过来的吧。
宓璃走到门前，将紧锁的门打开。
“雯慧姐姐。”
门外的孙雯慧笑着走进庭院看着眼前可爱的小女孩，她伸手想要摸一摸宓璃的小脑袋。
可宓璃却愣了一下，随后像是条件反射一般缩回了头，片刻后觉得自己的举动对于流苏姐姐的朋友来说似乎有些不太礼貌，于是便伸手轻轻的握了握孙雯慧的手。
想要摸头却被闪躲的孙雯慧也愣了片刻，但也没有与宓璃计较，只是来到了庭院里坐下，随后开
口说道：“是苏苏让我来看看你的，她说她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家里。”孙雯慧顿了顿，随后便有些气愤的说道：“刚才那些小孩也太坏了，怎么可以说小宓璃你是妖怪呢？再说了，就算是妖怪又怎么了？人族与大部分妖族都是秉承着友好交往的态度，也有不少人与妖族生出情愫最后喜结连理的，虽然人族与妖族的寿命不同，但是情感这种东西又怎么可以用时间寿命来衡量呢？哎呀，不好意思啊小宓璃，一不小心就说偏了，小宓璃？小宓璃？”
宓璃早已呆愣在原地，平日里纯净的双眸此刻已充满呆滞。
与流苏相处的这段时间内，她一直没有想到长生树与人族的寿命是不同的。
她的血脉中传承着长生树的记忆，这是每一代长生树都拥有的，在这份记忆中，长生树乃是与极其长寿的物种，作为长生树的后代，她的寿命也是自然悠久无比。
“小宓璃？小宓璃？”
宓璃回过神的时候，孙雯慧正伸手扣住了自己的双肩轻轻的摇晃着，她的脸上似乎有些不正常的潮红，似乎是因为焦急所导致的？
宓璃伸手轻轻的放在了孙雯慧的手背上，随后露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雯慧姐姐我没事，就是有些累了。”
“是吗，那你要休息一下吗？”
“嗯，我自己进屋休息就好了，不麻烦雯慧姐姐了。”
“唉，你这孩子，就是太坚强了些。”
孙雯慧说罢，便又伸出手，而宓璃也如方才一般，条件反射似的向后退了小半步。
孙雯慧见状只好站起身，轻声的说了一句：“那我就先走啦，小宓璃你好好休息。”便离开了庭院。
宓璃目送着孙雯慧离开，脸上的笑意在孙雯慧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庭院后立马便崩垮了。
小小的女孩像是浑身被抽干了力气一般瘫坐在地上，她眼神呆滞的看着自己撑在地上的双手，水渍不断的在石砖上晕开。
若是百年之后自己要看着流苏姐姐死去自己一人独守世间，那还不如不传承这界树。若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人族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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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炼制完生生流转丹之后城主还要用到的几味丹药都只是些中等丹药，流苏自己一人足以，城主在服下那几枚丹药后伤势已经快彻底恢复了，这让流苏很开心。
“宓璃，我回来啦！”
少女带着笑意推开门扉，入眼却是一片猩红的场面。
石砖上的血液已经干涸，小小的女孩躺在地上，腹部的衣物破了一个小洞，裸露出来的一小片肌肤依旧光滑如初，但肌肤上的血迹却的的确确的表示着这里曾出过血，除此之外她手中还捏着一个缺损了一角的碧绿色半透明菱形状的物体，在那物体中心隐约可以看见似乎有一颗小小的种子。
流苏疆在了原地，刺骨的寒意仿佛要将她的骨髓冻结，她强忍着那直冲天灵盖的晕眩感，冲过去一把抱起躺在地上的女孩将其带进了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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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女孩醒来时已经是三日之后了，这段时间里流苏一步也未曾离开，就这么一直守在房内，在这期间流苏更是不惜耗费自己的生机与神魂之力，修复宓璃手中的碧绿色半透明菱形状物体。
醒来后的女孩与少女拥在一起哭了一阵后，将有关自己长生树的身份全部告知了少女。
在这片天地之中，之能存在着一颗长生树，长生树虽称之为树，但早已脱离了正常的树的范畴，是一个与树不同的物种，每一代长生树在死亡之前都会留下一段根须，这段根须会代替它成为新的长生树。
长生树的记忆是会传承的，随着长生树的生长，宓璃觉醒的记忆就会越来越多。
而宓璃昏到在地时手中握着的菱形状物体乃是长生树的核心。长生树的所有力量都集中在这块核心之中，若核心损坏，长生树的力量便会消失，宓璃会变成一个普通人，但同时，长生树的传承也会在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流苏姐姐，其实那天你让雯慧姐姐来看我的时候，我觉得雯慧姐姐身上有我很讨厌的气息，而且我现在才发现，那天雯慧姐姐碰过我后我感觉身体很不舒服，好像变得很沉一样心情也变得好低落，你以后可不可以不要让雯慧姐姐靠近我呀”
面对女孩可怜兮兮的哀求，少女却愣在了原地，不言也不语。宓璃以为流苏生气了，伸手就要揪住流苏的衣角认错，但少女却扣住了宓璃的双肩，一脸严肃的说道：“我没有让孙雯慧来看你。”
现在想来，当初悬崖上崖体断裂的速度也很异常，自己的体重并不重，崖体就算断裂也只会一点一点的慢慢裂开，而不是像被有修为的人用力拍击后迅速裂开的那般模样。
知道合炼丹药秘法会消耗生机与大量体力的也只有当时在场辅助她炼丹的那几个人知道，而孙雯慧恰巧是其中之一。
流苏紧紧咬着自己的嘴唇，自己因为来到城主府后孙雯慧一直很照顾自己，便疏忽了，孙雯慧是在自己来到城主府之前，最有机会当上首席客卿的人。年过三十的她修为虽不高，但炼丹却有不低的天赋，虽不敌自己，但在这偌大的闯州城内也足以称得上独一份。
而孙雯慧会突然打着自己
的名头来这里，更不会是无的放矢，显然是冲着宓璃来的。
一切水落石出，当日在门口想要给自己送来毒药却因此意外知晓了宓璃身份的人也是她。
若她想要这首席客卿的位子，自己让了边让了，可她不仅三番五次的要至自己于死地，如今更是把主意打在了宓璃身上。想到这里，流苏杀心渐起。
流苏轻轻的揉了揉宓璃的头，随后转过身去黑着脸站了起来。
这便去手刃了那阴险歹毒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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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苏！”
还未等流苏走出房门外，院子里忽然传来一声有些中气不足的声音。
流苏愣了片刻，随后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成禾叔叔。”流苏平静的唤了一句眼前满脸焦急之色的男子，成禾，闯州城城主，今年大概六十余岁，此刻他正站在自己的庭院里，身边是孙雯慧，以及一众城主府客卿。
“流苏你没事就好，我听雯慧说你带回来了一个女孩，她其实是以人生机为食的妖树！你快将那个女孩带出”
“流苏姐姐！我没有吃过人！以前都是小黄带着刚死的妖兽回来让我吸收它们身上残存的生机的！”
房内女孩焦急的声音传来，因太过着急而导致的哭腔无不显示着女孩极其害怕少女误会自己真是食人的妖物。
“好你个妖树，还敢狡”
“成禾叔叔！”
成禾的话语尚未说完便被流苏打断，流苏紧紧靠在房门上，房门的另一边已经响起了女孩的哭声，一声一声仿佛要将少女的心给掐碎。
“流苏姐姐你不要不要我，我真的是一个好孩子，呜呜呜呜呜。”
流苏背对着房门，伸手轻轻的拂过门锁。
少女的声音一如初次相遇那般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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