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7 章 治平元年-秋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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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战事告一段落,边境安稳,朝廷才能有条不紊的推行新军制。
乐平公主在西北边城待到战事结束,直到朝廷封赏边关将士才和狄青一同回京。
西北苦寒,衣食住行处处都比不过繁华的京城,好在乐平公主不会在不该挑剔的时候挑剔,时隔几个月再回京城气色比离京的时候还好。
大军得胜归来,官家说话算数,狄青功勋颇著升任枢密副使,正式跻身执政大臣之列。
枢密院掌管军事,但向来由文臣把持,狄青以武将的身份担任枢密副使就像是是油锅里溅进一滴水,瞬间引起轩然大波。
武将竟然敢染指枢密院,这还得了?
不合礼法!于理不合!官家三思啊!
建议官家收回成命的奏疏雪花一样飞到御案,可惜官家不听。
狄青征战多年军功彪炳,进个枢密院怎么了?
枢密院主管军事,就该武将来管,朝廷要改动军制,枢密院的文臣能比狄青更了解军务?
又不是让狄青进政事堂,那么大反应干什么?
一个二个都先歇着,等狄青什么时候进政事堂了再来烦他。
官家视那些反对狄青进枢密院的奏疏于无物,皇帝态度坚决,朝臣再反对也无计可施,只能暗戳戳给狄青使绊子。
狄青知道他现在是很多人的肉中刺眼中钉,不过没关系,他进枢密院是官家的特许,能不能在枢密院站稳脚跟要看他自己的本事。
武将想进枢密院很有难度,但只要能进总比直接卡死不让武将进强。
区区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狄大元帅完全不带怕的。
兵者,诡道也。
行军打仗不是闷着头往前冲就行,那也是要动脑子的活儿,玩起阴谋诡计不比朝中差。
什么都别说,放马过来就是。
狄大元帅回京之后就专心和朝臣斗智斗勇,乐平公主也不打扰他办正事儿,将军府住几天,公主府住几天,心情好了去别院找嫂嫂说话,心情不好、公主殿下没有心情不好的时候。
公主殿下花蝴蝶一样满京城飞,满怀期待的等着狄青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找她求助,结果从春天等到夏天,再从夏天等到冬天也没等到狄青被欺负到要她出面来帮忙。
什么情况?
他们俩成亲之前狄青在朝堂上跟小可怜似的低他好几级的文臣都能对他指鼻子瞪眼怎么成亲之后就变了?
所有的问题都让狄青给解决了她想吵架都没地儿吵真是白白浪费她的期待。
乐平公主对朝臣的战斗力很不满意好在朝臣斗不过狄青不是坏事儿正好给她省心了。
狄青孤身一人都能不落下风他们夫妻俩同时上场未免有点欺负人还是放外人一马吧。
狄大元帅很想说他不是孤身一人有官家给他撑腰还有韩相公帮忙他的处境没有公主想的那么糟糕。
但是公主想歪会显得他更厉害所以他也没怎么解释。
不解释会被公主夸夸为什么要解释?
乐平公主发现狄青在朝中游刃有余后就不担心他会受欺负了正巧这时候查出有了身孕于是不再花枝招展的往外跑而是安心留在将军府养胎。
崽他爹忙于朝政她们娘儿俩安安生生待在家里免得成为靶子给崽他爹添乱。
狄青回京后一直很忙
朝中身居高位的武将不多殿前都指挥使李璋是仁宗皇帝的表兄弟广备指挥使李珣也是仁宗皇帝的表兄弟官家要提拔属于他的亲信左看右看只有狄青最合适。
既然要改军制索性连着略显混乱的武备作坊一起规整规整。
赵曙继位后从大宋和西夏的战事中看出不少问题地方制造兵器的作院暂且不提只京城的兵器制造作坊就让他看的两眼发晕。
有的一个作坊干好几种活儿有的好几个作坊干一种活儿自从有了炸药的方子火药作那边也开始乱于是直接仿唐时旧制设军器监来执掌中央和地方的兵器制造。
大宋冗官不只这一处兵器作坊这边还是比较好梳理的其他衙门可谓是牵一发动全身想动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入手。
军器监相当于把所有和兵器制造有关的差事集中到一起这些差事本就和其他官府衙门不太一样所以裁撤无用作坊的时候进行的很顺利。
没用的作坊裁撤掉类似的作坊合并到一起一把手还是广备指挥使李
珣,只是改名为军器监编判,职务同样是总领军器之事,不过军器监还有同判一人,下属其他官员都由官家另外选定。
李珣任军器监编判,同判不是旁人,正是之前在制造炸药火炮中立下大功的苏颂苏子容。
按理说这里面没有狄青什么事儿,但是狄青是最先在打仗时用到火炮炸药的将领,兵器从制造到使用之间的弯弯绕绕不少,所以他也得跟着一起拟定军器监的新章程。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打仗也是如此。
能拼武器就最好不要拼人命,大宋的丁口多也不是这么个消耗法,官家对新设的军器监甚是看重,各种要求卡的非常严格,坚决不许出现因为兵器而导致将士们在战场上丧命的情况。
京城的兵器制造作院要按军器监所定兵器的样式,各兵器制造作院每旬都要派人对所制兵器的数量进行统计,还要检查、考核,实行赏罚。
检查考核的内容很多,包括领取的原材料和成品的数量是否相当、干活是否勤快、手艺是否变差等各种条目,不光不许偷工减料,要是手艺变差还要调离原岗。
要是原料采买出现差池,以如今军器监的布局查起来也很容易,想克扣或者贪污也不容易。
京城兵器制造作院进行大变动,各州兵器制造作院也得跟着一起改,地方用京城造出来的武器当样本来造,要是质量不合格,那就得找当地官员的事儿。
还有个重中之重,就是对于泄露兵器制造样式者的处罚。
干的好有赏,干的不好有罚,要是敢泄露军器监的机密,得嘞,直接按照叛国来处理。
毕竟除了要和他们打仗的辽国和西夏也没什么人会对军器感兴趣,将军器监的机密泄露给契丹人或者党项人和叛国完全没有区别。
狄大元帅以为他在枢密院站稳脚跟后就能闲下来,没想到枢密院没人给他使绊子之后反而越来越忙。
官家快快多挑些亲信,再这么下去他就忙到没时间陪媳妇了。
乐平公主有孕,最高兴的不是她和狄青而是狄娘娘。
狄娘娘觉得狄青天天忙于朝政军务无暇顾及家里,将军府都是大老粗照顾不好刚查出有孕的公主,于是直接到将军府把乐平公主接到王府照顾,等胎相稳定下来再回去。
她是狄青的姑母,狄青没有爹娘,合该她这个姑母来上心。
狄青要是不放心可以也搬到八王府,反正王府房间足够,多他们小夫妻二人也住的过来。
要不是狄娘娘将乐平公主接到王府照顾,赵清也不会倒霉催的被安排了这么个活儿。
倒霉差事当然要找人帮忙,关系好的不能坑,那就挑关系不好的来。
于是乎,庞昱就这么被拽了进去。
庞昱:……
苏景殊:……
小小苏摸摸脑袋瓜,感觉这事儿喊他过去也没用。
乐平公主这无处安放的好胜心啊,他们去宣扬狄大元帅的军功还行,宣扬“别的地方的本事……
怎么想都感觉不对劲,这事儿能让外人宣扬?
不是,狄大元帅知道公主要让他艳压陈世美吗?
赵大郎笑眯着眼,“狄将军应该知道,但是这时候总不能和乐平姑奶奶对着干,他知道也只能听姑奶奶的吩咐。
乐平姑奶奶现在还在八王府呢,狄将军要是和姑奶奶呛声,狄娘娘第一个不答应。
苏景殊在心里为狄将军默哀三秒钟,然后和金大腿一起幸灾乐祸。
庞衙内那里还是得找机会和他说说,他不参加诗会不是因为考的差心情不好,而是和诗会中的读书人说不到一块儿去,再过几年等他年长几岁,到时候他肯定和他们家老苏一样是诗会的宠儿。
求神拜佛就免了,庞小公子实在不是会说话的人,求神拜佛估计只会起到反作用。
小小苏想着去找庞昱一趟,奈何他找过去也没用,考生本人说不行也挡不住庞衙内去给考生求诸天神佛保佑。
庞昱带着他从各大寺庙道观里买回来的符咒来见许久未曾见面的小伙伴,觉得这些高价买来的符肯定能保佑小伙伴考个好成绩。
这些小玩意儿看着不起眼其实可贵了,要不是他和小郎关系足够好,他都舍不得花那么多钱。
苏景殊问出价钱后心痛的无以复加,败家啊败家,有这个钱可以直接给他,要符有什么用啊?
但是这是庞衙内的一片好心,他再心疼也只能笑着接受。
道观寺庙的东西卖出去之后概不退换,现在把符送回去也没法退钱,除了好好收着也没有别的处理办
法。
大宋明明那么富庶却还有那么多无家可归的百姓这些名下产业过多的寺庙道观功不可没。
庞昱从小到大缺什么都没缺过钱把那些在神仙面前开过光的符送出去后拍着胸口说道“过两天放榜我和你一起去我已经在门口酒楼定好了雅间等结果也要舒舒服服的等。”
他庞衙内身份不一般才不要在街上和那群人挤着看榜。
苏景殊点头应下不知道是安慰庞昱还是在安慰他自己“有衙内求的这么多符成绩出来肯定不会太差。”
他要求不高等有资格参加春闱就行要是能名列前茅就更好了。
朝廷放榜多取辰、寅日支辰龙寅虎
不过龙虎榜的寓意很好但是也得看考生的质量从古至今那么多场秋闱真正被后世誉为千年第一龙虎榜的还得是嘉祐二年他两个哥哥参加的那场春闱。
和那场考试里的大佬们相比寻常考试只能算是小猫咪小泥鳅。
放榜之日贡院门前的长街早早被赶来看榜的读书人挤的水泄不通。
酒楼雅间不只有苏景殊和庞昱还有赵顼和赵颢兄弟俩。
紧张除了紧张还是紧张。
虽然要等的只有一个成绩但是他们几个看热闹的比本主还要紧张。
“小郎你怎么不说话呀?”赵二郎紧张兮兮的在窗户边儿上打转不知道是冻的还是紧张的穿着厚厚的外袍也挡不住手脚发凉“你这样弄的我好紧张。”
“二哥儿别说话。”赵大郎提起茶壶倒第四杯茶水倒到最后感觉手都是抖的“不说话已经够紧张了你一说话我们更紧张。”
科举考试乃是读书人心中的头等大事这时候紧张才正常不紧张的要么都是装的要么就是庞昱这种不靠科举也能当官的权贵子弟。
不对权贵子弟想当官也得参加科考除非想一辈子顶着背靠大树好乘凉的名声。
庞昱不在乎这些其他人在乎那些人还要担心考不好会堕了父祖的名望只会比寻常读书人更紧张。
就像他们小郎因为父亲和兄长太过出色考试之前都不敢找朝中大臣递行卷。
等会儿,小郎你怎么不紧张?
赵大郎和赵二郎说话都不敢大声,生怕惊扰到房间中参加了秋闱考试的独苗苗,但是说完扭头一看,紧张兮兮的只有他们俩和庞昱,正主儿不光不紧张,还有心情在那里剥瓜子。
苏景殊慢吞吞的抬起头,“剥瓜子,解压。”
谁说他不紧张,他是已经紧张的麻木了,只能靠无意义的机械动作来缓解情绪。
哦,还是有意义的,比如收获了碟子里这满满一碟的瓜子仁。
苏小郎树懒附身,慢吞吞的擦手,慢吞吞的端起碟子,然后张开“血盆大口”将所有的瓜子仁都吃掉。
很好,舒服了。
赵顼:……
赵颢:……
庞昱:……
赵二郎瘪瘪嘴,“哥,你要剥瓜子吗?我可以帮你吃瓜子仁。”
赵大郎白了他一眼,“不想,哥哥我现在不紧张了。”
说话间,街上忽然传来动静,酒楼各个雅间都绷紧了神经,知道贡院的大门要开了。
守在贡院门口的有很多早早就过来守着的小厮,但是更多的还是紧张成绩亲自出来看的读书人。
时辰一到,贡院的大门打开,人群推搡起来能把人挤成人干。
榜单就那么大,不可能所有人都看得清,书吏打开榜单唱名,门口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不敢出声,生怕一时不察把自己的名字给漏过去。
秋闱是发解试,录取名额叫解额,解额从真宗景德四年开始就按比例来定,每个地方的解额都不相同。
那么多人挤破脑袋也想留在京城考试,不光因为在京城考完等春闱不用来回奔波,更因为开封府的解额多。
但是解额多不代表入选难度降低,开封府汇聚了全国各地的大儒名臣,能在开封府考试的除了本地读书人还有大量的官宦子弟以及太学中选拔出来的佼佼者,和这些人在一起竞争难度只会更大。
开封府的名额多不光因为这里是大宋的首都,还因为这儿学识出众的学子太多。
榜单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近两百人的姓名籍贯整整齐齐的列在上面,书吏声音洪亮,越到后面听的人越是紧张。
越往后名次越靠前,要么是名次非常好,要么是榜上无名。
参加秋闱的读书人对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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