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去留（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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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过来好几天，许嫣那边都没有传来消息。陈秀不知道自己是该失望，还是该松一口气。

薛容这段时间一直没同陈秀锦说话，镇日里待在房间内，连房门都不出，任她好说歹说，始终不理不睬。

但只要陈秀锦有疑似出门的动作，薛容必定会透过窗户盯着她，活像是索命的女鬼。

守在外面的护院们也发觉两个人之间气氛不对。石护院特意从门缝探出，向陈秀锦打听发生什么事了。

对此，陈秀锦只是苦笑不语。

见她不欲多说，石护院识相地没有追问，换了个话题，道：“叶公子的任命诏书已经下来了，中秋一过就进京赴任，届时不知夫人娘子们将如何安排。”

“中秋吗？”

陈秀锦略微一算，后日便是八月十五。想来，许嫣所说的事情，最迟那一日就会有结果。

在此之前，她还需要好好想一想，应当如何处理与薛容的关系。

陈秀锦坐在树下，认真地思索。

那日薛容在气头上，话虽说是难听了些，但她能够感觉到，对方只是不想让她离开西苑。更确切地说，薛容是想要她留下来一起生活。

可是对于陈秀锦而言，早在来到叶府的第一天，她就在盘算何时能够离开。

即便这段时间过得安逸，又有薛容、绿英等人的陪伴与帮助，让她找到了些乐趣。但这不意味着她会想要留下。

想到薛容那日的神情，陈秀锦悠悠叹了一口气，觉得有必要耐心同薛容说明白。

就在这时，陈秀锦听到主卧房门打开的声音，多日不见人的薛容终于有了反应。

薛容站在门口，面容看上去已然冷静下来，主动开口对她说：“你过来，我有话要和你说。”

还真是想到一块儿来了。

陈秀锦以为薛容终于想明白了，没想到刚坐到椅子上，就听到他用硬邦邦的语气说：“我不许你离开。”

陈秀锦马上摇头，说：“停燕，这件事情我不会答应你。我想离开。叶府不是属于我的地方。”

薛容似乎又想发火，努力压制住，说：“秀锦，你之前明明答应过我的，你说过会一直陪着我。秀锦，你不能出尔反尔。”

他的话中竟然带着几分乞求。

陈秀锦动作一顿。

她避开薛容的目光，轻轻地说：“停燕，那确实我的承诺，可我没答应留在这里。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想尽一切办法带你走，养你一辈子都可以。但不会是在叶府。”

见陈秀锦的态度如此坚决，薛容显而易见地急躁起来。

“可我不喜欢外面！秀锦，我只要你留在西苑陪我，只有我们两个人。”

陈秀锦陈秀锦迟疑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内心的一个疑问：“你不想离开西苑，是吗？停燕，你说你是被家人抛弃后来到叶府的，你为什么一点都不反抗呢？以你的本事，离开这里应该不难才对。”

“停燕，究竟是什么将你困住了？”

薛容后退一步，打断陈秀锦探究的话语，强硬地说：“西苑有什么不好的？没有恼人的规矩，也没有闲杂人等打扰我们，清清静静的，你何必出去自寻烦恼？”

“不好，一点都不好。”陈秀锦认真地看着薛容，“停燕，你知道我们——只说我也可以，我是叶文焕的妾室。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我哪里都去不了，只能待在后院，只能等着主人的宠幸。”

薛容张了张口，避重就轻地说：“这个我可以帮你……让叶文焕离你远远的，再不来找你。”

陈秀锦仍是摇头道：“只要在叶府，我永远都是‘陈娘子’。停燕，我不喜欢困守在一座小院子中，也不喜欢刀悬在头顶的感觉。”

“外面的世界比叶府自由，这里太小了，并不是我可以安心生活的地方。”

薛容的双手不自觉地握紧，已经有些慌了神。

因为他发现陈秀锦的态度如此坚定、坚决，每一句话都将他击打得溃不成军。

忽地，他想到了什么，如同抓到救命稻草一般，对陈秀锦说：“你是不是还在怪我对你发脾气？因为我是个疯子，所以才不愿意留下？”

陈秀锦没想到薛容会这么说。

在她愣神的间隙，薛容已经蹲下身子，抓住的她手，艰难地说：“秀锦，我同你保证，从今往后，我会努力控制自己，再不乱发脾气，绝对不惹你生气。”

“至于我的病，只要我小心一些，就不会不再犯了，你不用担心。我也会一直保护你，不让任何人伤害到你，只要你能留下来……”

薛容仰着头，眼中满是小心翼翼的期许。

陈秀锦看着这样卑微的燕容，心口处似乎堵了一团不上不下的气，很是难受。拒绝的话语就这样咽了回去。

她的沉默给了薛容更大的希望，以为自己找对了方向，道：“秀锦，我一定说到做到！”

像是病急乱投医之人，对着似是而非的药方投下重金，以为寻得了解决之道。

陈秀锦知道，只要自己一句话，就可以让薛容眼中的那点光亮熄灭。

但她终归是不忍心。

陈秀锦缓慢地抽回自己的手，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只说：“你不用如此。我……我并不打算回陈家。”

这确实不是假话，因为她有其他要去的地方。

薛容却感到分外高兴，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他以为自己留住陈秀锦了。

*

叶文焕风尘仆仆地来到许嫣的院子。

此前朝廷任命下来，金陵各处官员陆续前来道贺，他一连接待了好几日，直到此时才忙里偷闲回一趟叶府。

“夫人一直催我回来，可是有要事相商？”

许嫣对这才找到机会叶文焕说：“夫君，是关于陈秀锦的事情。”

“又是陈秀锦？”叶文焕有些意外，“难道她又被人陷害了不成？这样下去，这叶府当真是住不得了。”

一个并不好笑的玩笑话。

许嫣淡淡道：“夫君也知道陈秀锦的遭遇，本来西苑就住不得人，还不是因为你将她送了去。她在那里为人所害，是我欠她的，也是公子欠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