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快乐垃圾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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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青、沈越、木栀子和姜绮团团围坐在圆桌旁，丢丢卧在郁青的肩膀上整理羽毛。桌上摆着的三菜一汤热腾腾的，蒸汽把C06诊所昏黄的灯光晕开，荡漾出一片柔和的暖意。
如果姜绮左耳上的坠子没有一直红光闪烁就好了。
这是作为义肢医生兼机械师的木栀子最新的发明，专门针对姜绮这个一回家不是杀她就是自杀的塑料闺蜜。
一旦姜绮有自杀或者杀人的强烈渴望，原本透明的水滴状耳坠就会闪烁红光，提醒在她身边的沈越等人及时阻止。
比如用束缚带把姜绮捆椅子上。
但现在所有人其乐融融，姜绮看上去和平常一样冷静自然，也没有上次回C06诊所一定要砍木栀子的疯狂，这颗耳坠为什么还一直发红？
沈越、木栀子和郁青的光脑上有个三人小群，叫C06诊所三缺一，从前是为了背着心算能力变态的姜绮玩斗地主，现在正好背着失忆患者开小会。
C06诊所三缺一（3）：
一顿五个荷包蛋：@C区第一发明家，你的破耳坠是不是出问题了？
C区第一发明家：神经病，我做过实验的好吗，带着发红光的不是立刻自杀就是连环杀人犯。
云淡风青：栀子，你的这些实验对象，他们自愿吗？
C区第一发明家：……怎么可能？他们都是自愿的，绝对毫无怨言。
一顿五个荷包蛋：死了也的确是毫无怨言绝不反抗了。（黄豆微笑）
系统提示：管理员C区第一发明家将一顿五个荷包蛋禁言十分钟。
“你们为什么一直看光脑？”
姜绮筷子一搁，向沈越递出去一个清亮却疑惑的眼神。
“没什么。”，被禁言的沈越强装镇定：“我就是计划一下明后天怎么安排。”
“那你安排了什么？”
实际上一个字都没安排光和木栀子拌嘴的沈越：……
“咳咳。”，还是郁青跑出来打了圆场；“今晚你睡阁楼。以前我们条件不好就是住在C06诊所的，你一个人住阁楼，沈越住地下室，我和木栀子住一楼。”
“阁楼那里还有很多你当时的手稿，你今晚可以翻翻。但别忘了早点睡觉。”
“嗯，好。”
姜绮擦了擦嘴：“那我先去了，碗放洗碗机了。”
说完她极其自然地把碗筷往厨房奇形怪状的怪兽洗碗机嘴巴里一扔，对方长舌一卷，“刷刷刷”的洗漱声音传来，转眼碗筷就干净得发亮。
郁青在后面小声地感慨：“不愧是小绮自己画的设计图纸，失忆了都知道怎么用。”
木栀子：“那时候她才8岁，但审美和技术都超棒！看这个怪兽嘴长得多猎奇，我敢说全区没有比这更丑更奇怪的东西。”
沈越：……
那时候姜绮8岁你7岁，她设计你装。这个洗碗机吓哭的小孩比它自己的零件都多，你俩自豪啥？
除了功能以外，单看外形难道不是设计之耻吗？
沈越：不尊重，不理解，不祝福。
那头三个人还在和洗碗机斗智斗勇，这边姜绮已经顺着梯子爬上了C06诊所的阁楼。
说是阁楼，其实C06诊所一共就只有地上两层地下一层。姜绮常住的地方只有五六平米，是个很狭窄的三角形空间。
阁楼墙上有一扇半开的圆形小窗用来通风，床铺就放在窗旁边。除了床铺以外，整个阁楼到处都是书，甚至难以落脚。姜绮翻了半天，才在角落里翻出一张矮桌，判断这里就是她读书写字的地方。
她艰难地翻越书山书海，发现小窗的窗台上其实有一个铺着稻草的小花盆。姜绮戳了稻草几下，身后突然传来了振翅的声音。
是丢丢。
丢丢把自己熟练地埋进稻草里，脑袋伸出来蹭了蹭姜绮的手。两枚绿豆大的小眼睛像两颗迷你珍珠，在阁楼暗淡的灯光下也黑得发亮。
感受着手掌传来的温热，姜绮本来疲惫的心突然一松。
她没有和沈越说，但心里的确是不安的。
莫名其妙失忆，莫名其妙反复自杀，莫名其妙共情、体会那些悲惨的故事，莫名其妙发现自己是个大人物，莫名其妙……
拥有了一群“家人”。
她什么都不记得，她对一切地方都没有归属感。记忆是感情的源头，现在她能共情到爱，但这种爱是她被感染来的，不是从心底生出来的。
它虚浮到宛若空中楼阁。
万一他们记错了呢，万一我根本不是这么好的人呢，万一……我不值得被爱呢？
这种不安蒸腾着，催使她恐惧又自卑，越恐惧越自卑她就越质疑自己并非如此光芒万丈，也就越疑心自己现在感受的爱是偷来的，如此恶性循环，对她自己的恶意便油然而生。
让我为你们做什么吧……我可以为了让我配得上这份爱做很多事，比如和《房间》里一样，一遍又一遍地去死。
没关系的，这才让我觉得，我被需要了。
“……小绮？”
沈越爬上阁楼的第一眼就看到姜绮的耳坠红光大盛，几乎把整个阁楼都染上了一层不详的血色。
他们怕姜绮睡不着，一抬头又发现整个阁楼红得像一个大灯笼。于是郁青提议谁去送杯牛奶，让姜绮不要再胡思乱想。
本来这活是木栀子干的，但又担心姜绮突然脑袋发懵又要杀她，最后只好派C06诊所著名男妈妈沈越担此重任。
如果是郁青在这里，她可能会冲上去抱一下姜绮，告诉姜绮无论发生了什么，她一直都在她背后支持她。
如果是木栀子在这里，她会先想一下最近谁惹了姜绮，那人是不是还活着，再问姜绮到底出了什么事，她能不能帮上忙。
但现在在这里的是沈越。
所以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走过去，把那杯牛奶放在了她手边。
“你来了。”
姜绮看着他，眼神一片空空荡荡。
他“嗯”了一声，突然站起来，伸手一按楼顶，一扇小门就朝他们打开了。
“要去看星星吗？我们以前经常去屋顶看星星。”
他拉着她的手爬上去，两个人肩靠着肩坐在屋顶上，一言不发。丢丢从那扇小门里飞上来，停在姜绮的肩膀上，毛绒绒的脑袋蹭了蹭姜绮的脖颈，也不动了。
这其实是个没有星星的晚上。在这个时代，机械飞速发展，污染也随之而来，浓灰的乌云无时无刻不笼罩着大地。
白天世界是灰的，夜晚世界是黑的，白天和夜晚的交界，世界是混沌无光的。星星被黑色的云捂死了，风和雨都默默缄口了，月亮也忍不住暗淡了。
但姜绮却突然平静了。
半晌沈越才很轻地说：“姜绮，你其实是个很坏的人。”
“你总是不在乎周围人这么想，自顾自地践行你以为的最优解。你也总是笑不达心，对一万个人有一万张面具。”
“无论是作为家人朋友，还是……别的什么身份，你都不让我省心。因为我真的很难弄懂你是不是真心，又是不是愿意付出，愿意接受我们对你的爱。”
他的目光很温柔，像一阵和煦的风，把她轻轻裹住了。
“但你已经不记得了，我们上次来看星星，你和我说……”
“你讨厌被爱。”
“有了爱和关怀，你就得学会变成一个好小孩。”
姜绮突然看不清沈越的脸，是眼泪突然模糊了她的视野。她什么都不记得了，但这句话还是让她难以自控地泪流满面。
“所以我知道，姜绮，你特别好，特别、特别、特别值得被爱。”
……
“她睡了吗？”
“睡了。”
沈越从阁楼上爬下来，端着一杯空了的牛奶。
郁青和木栀子坐在院子里。阁楼那扇小窗不见刚才触目惊心的红，只有一片安宁的黑。
“明天带她去捡垃圾？她小时候很喜欢去的，说像寻宝。”
“现在谁不认识她的脸，你带平民之光，中枢之母去捡垃圾，C区姜绮那群粉丝得把你撕成手撕小面包。”
“他们撕不动，我这把老骨头可不好啃。我在C区掀人脑壳的时候，这群小兔崽子还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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