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4 章 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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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枝春/怀愫
朝华扶着车杆缓缓站起,凛凛寒风自她耳边呼啸而过,冰车两侧彩绦飞舞,铜铃声声。
等她滑到御桥,观音兜帽早不知飞到何处去了,面颊耳尖冻得发红,眉毛眼睫沾着冰霜,口中呵出团团白雾。
一面气喘一面轻笑出声来。
不等仆从动手,自己将车头调转,撑着杆子又滑了出去,很快便消失在冰面上。
裴忌见她双目湛然,长眉入鬓,神采昂扬的模样,不由心想,她那位未婚夫婿必是考得极好了?
离开余杭之后,裴忌便未再问过容朝华的事。
他与她不过偶遇而已,人情已经还过,牵连过多对她没有益处。
莹白冰面上处处是玩冰橇冰车的男女老幼,能来玩冰车的也多是富贵人家,她那一身锦衣并不惹眼。
可偏偏裴忌每回都能从人群中一眼就锁住她。
她的兜帽也飞了,戴上一幅毛茸茸的暖耳,头回站起来时还战战兢兢,不过两个来回,已经能稳稳立在车上,还越滑越快。
裴忌身边的护卫顺着他的目光看了出去,见主子瞧得久了,护卫低声道:“主子,那是容三姑娘。”
他还能不知道那是容朝华?
裴忌等着护卫继续禀报,可护卫久久都没再开口,惹得裴忌挑眉扫过一眼。
护卫这才察觉出主子的意图,可容家姑娘身上实在没什么可报的了,她母亲的病症和她买来疯妇医治的事,这些主子都已经知道了呀。
揣摩着裴忌的意思,与容姑娘相关的就只有一件事。
护卫低声道:“与容姑娘定亲的沈聿得中解元。”
九月初一各地放榜,抄上来的各省举子名录中有沈聿的名字。
虽说每省都有榜首,但江南学风盛,读书的人多,应试的秀才也多,更别说余杭还有四大有名的书院。
能在余杭省闱得中解元,京闱的名次不会低,连殿试也可一争。
怪不得她这样开怀,原来她选中的丈夫果真有蟾宫折桂的潜力。
裴忌没再表示,只是在御桥桥顶,看着她驾冰车在冰面上来回。
朝华驾着冰车在人群中穿行,把殷家擅滑擦的仆从都甩在身后,几个来回之后,她停下喘息。
真娘在她后头嚷嚷:“怎么滑得这样快?我看着都心惊肉跳的!”
万一冰车翻了,后头的车撞到她身上可怎么好?
岳氏赶紧吩咐仆从取热茶来,倒了一杯递给朝华,看朝华的眼睛直往河边卖甜冰的小贩那儿瞥,立时道:“仔细吃了肚子疼,这风刮嗓子罢?喝口热茶,等人暖和了回家再吃冷点心。”
朝华不仅想吃冰,还想想脱掉大袄,只穿里头的小袄。
冰面上的游人渐多,好些年轻女孩儿都穿着毛禙子玩滑擦,脱了大袄在冰面上行进如飞。
朝华正歇着气,身侧两个锦袄少女从冰车边滑了过去,二人一面轻笑一面在冰上转了个圈。
朝华凝目望住了,岳氏见她目不转睛,笑道:“滑擦也不难学,你要是想滑,叫人做双铁底靴子,先在冰上慢慢的走,走顺了再慢慢出溜。”
真娘好奇听着,笑出声来:“嫂嫂真是,才来了几年,说话都有北边的口音了。”
岳氏揉了真娘一把:“我寻常打交道的夫人们一半是北边人,再怎么总得学上两句,等你们住久了口音也是一样的。”
真娘也热得想脱袄,被岳氏按住了手:“不成不成,真脱了袄子必要受风寒的。”
方才看着别人冒白烟,这回她们自己也冒起白烟来,还有保哥儿,小脸冻得像颗红萝卜头。
岳氏道:“不能再玩了,赶紧回去吃个锅子暖一暖身,要想玩明天再来。”
朝华握着滑杆恋恋不舍。
她难得有想玩的,岳氏立时道:“这会儿天还早,到落日的时候冰面上才好看呢,咱们先回,车给你备着,傍晚再来就是。”
朝华这才放下滑杆,一行人坐车回家。
岳氏在车上拿出软巾来给保哥儿垫在衣服里:“保哥儿小,后背一湿容易风寒,先垫一垫,回去换身干爽衣裳就好了。”
保哥儿已经很喜欢这个舅妈了,他衣裳穿得厚实,整个人趴在岳氏腿上,蹬着两条短腿,扑棱起来像只小乌龟。
他喊第一声舅妈时,岳氏就大声答应他。
小孩子最知眉眼高低,这半天全赖在岳氏身边,乖乖垫上软巾他又伸出手去。岳氏捏捏他的脸,往他嘴里塞了颗红姜糖:“有些辣,可不能吐了,这是祛寒的。”
保
哥儿就学着岳氏的样子稚声稚气:“祛祛寒。”
逗得一车人都笑起来。
岳氏看到保哥儿这虎头虎脑的样子知道这个弟弟是朝华精心挑选的全为了真娘后半辈子的保障看着朝华愈加怜惜。
“回了家就是玩儿!晚上想玩冰嬉就去玩冰嬉要想到外头逛那就套上车年前庙会多得很北边与南边风俗又不同有许多乐子可瞧的。”
“西海北海处处都有茶楼戏楼南音班子杂耍班子的水牌都送到家来了有什么想看的只管点到外头去看也成叫到家里也成。”
“这会儿红叶是没了倒能去西山赏雪景。”
岳氏数着手指头:“我都算好了年前这十来天保管你们吃的玩的全都不重样。”
真娘把头歪在大嫂肩上脸上是在容家时从没有过的舒心笑意:“那可说定了咱们每日就是玩嫂嫂可别嫌我。”
“不嫌你!我还怕你不玩呢。”岳氏玩笑道“要是你不玩我怎么跟着热闹呢?”
姑嫂两个凑在一块一会说要去爬山看雪一会儿又合计要去赶灯会
回到家时院里的花灯山子已经架起来了挂着各色彩灯鱼龙莲花堆满了满架还不知从哪儿运了两尊冰雕灯来。
素心笑盈盈回道:“彩扎灯和冰灯都是老爷叫纪管事买来的说搁在院子里热闹热闹那个冰灯后头挖了个洞夜里点上彩蜡才好看呢。”
岳氏身边的银珠也笑:“方才还送了一草垛的糖葫芦和吹糖人来说是姑太太常年在南边没吃过北边的红果山药豆串的糖葫芦特意买了叫送回来的。”
怕放在屋里糖化了特意支在窗前呢。
草垛上插着几串冰糖山楂红果外余下全是糖做的金瓜石榴元宝灯笼还有龙凤花鸟宝剑宝塔。
草垛的最顶上坐着个糖吹的老寿星。
这是把年前逗孩子的玩意全买了一遍真娘还真没见过这个她抱着保哥儿一块选糖人保哥儿一会儿要宝剑一会又要宝塔。
举着宝塔糖把塔顶一口咬碎了。
朝华只是看着岳氏拉住她:“来舅舅舅妈有东西要给你。”
至乐堂南窗下摆着金器首饰北墙
边一溜的彩缎绫罗。
岳氏说:“南工是精巧,可上京时兴的与南边的不同,这是华元楼的头面,这是恒丰楼的彩缎,捡些喜欢的样子留下就是。”
舅舅舅妈简直像是在替她办嫁妆。
朝华刚要推辞,岳氏就道:“小孩子家新年新岁哪有不做新衣裳,不打新首饰的?”
她昨天就看出朝华喜素色,除了金红两种之外,选来的料子都是素雅花色,连头面也多用珍珠。
“这几颗东珠饱满光润做一对单簪一对耳钏,这一匣子南珠就做攒珠花钗。”岳氏全打算好了,过年那天怎么着也得放朝华回趟容家的,孩子总得祭祀上香。
但必要把朝华从里到外的换过新的。
朝华知道这是殷家为着罗氏的事与容家有了疙瘩。
这么多年,容家因宽宥儿媳妇发疯一事一直压着亲家一头。
只看这些年来殷家送的年礼节礼就能知道,年年送那么些东西,不过殷家想让妹妹和外甥女在容家过得好些,再好些罢了。
舅舅舅妈忍气吞声,隔着几千里每到年节就陪笑脸。
陪了十数年的笑脸,在这些地方找找场子,朝华岂会不应?
她托着那颗桂圆大小的东珠:“我也不知道上京时兴什么,来了总要交际,该做什么样我都听您的。”
岳氏大喜:“你这孩子尽挑着你爹娘的长处来长了,什么花样的料子都相宜,贵重的精巧的都压得住衬得出,依我看全都留下。”
就算是添妆那也太多了!
朝华立时摇头:“留一半就足够了,或者跟表妹分一分。”
因为母亲在这住着,表妹都没迈过门坎。
“她有她的,隔几日我说她是远亲,认了我当干娘,论起来叫你娘就得叫姑姑,大大方方的过来玩儿。”
只是在朝朝的称呼上,永远都是差辈的。
朝华又道:“我给表妹带了见面礼。”连同表兄表姐的都有,还有表兄家一儿一女,还全都隔着园墙还没见过。
岳氏知道她蹙眉是为了什么,摸摸朝华的手:“不着急,咱们慢慢来。”
午膳从仙禄居叫了一席京肴,保哥儿不等席面送来,就一手攥着一个糖人眯眼睡了过去。
三人坐在八仙桌前,岳氏给
朝华和真娘挟菜:“上京的菜要照我说没咱们南边的清淡时鲜只这羊肉比苏州的藏书羊肉风味不同你们尝一尝。”
大菜真娘不爱倒是几个奶味的点心她全爱吃一边吃一边说:“怪道嫂嫂胖了这许多我吃我也胖。”
话这么说手上银筷不停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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