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第四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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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长发是有些见识的，知道许多大户人家，女娃儿也是自小都要发蒙学习。
只不过所学内容与男娃儿有所不同罢了。
他看着诚意求肯的王景禹，不能不想到，这娃儿，其实也是不想叫自己今后老怀怅然，在他们二人离村之前，送了这对双胞胎来，既是叫弟妹学习，也是叫他李长发还能继续教授幼子，聊做慰藉。
这样可心的娃儿，他又怎生忍得拂了他的意？
他也不管那耳边响斥的“这女娃娃也能读书？”的聒噪声响，挺了挺脊背，轻轻挥开李立田扶着他的手，两步走上前，慈爱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小娃儿：“好，老汉答应你，收了这两个娃儿了！”
王景禹又似得寸进尺的看着李长发提要求：“他们二人开蒙第一日，即得正式拜师。”
李长发开怀一笑，这回毫不推却：“好，都依你！”
这才弯了身扶起安安生生跪在地上的双胞胎。
李念仁在王景禹终于看过来时，冲他欣喜一笑。
他们即将同过去双满村为学的时光作别，在他们大步继续向前之时，无不真切的希望，身后之人之事，皆得妥善安置。
不远处一处土墙的拐角处，石蛋他娘刘氏走到这里就停了下来，身影隐在黑暗里，看着星光下热闹的人群。
大郎竟然读书考试，真当上了童生……
隔着夜色，她仿佛也能看见少年郎的奕奕神采。
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事实，就像视线里那近在眼前又远在天边般的热闹，影影绰绰，仿若一场不真实的梦。
王二水出发去应急夫已近两月，这一遭的急夫官家倒是管了吃住，可出门在外，总还有其他的花销，他家虽日子过地紧巴，可刘氏还是叫王二水随身带了一贯钱，必要的时候打点打点人面。
虽说如今算是农闲，可十几亩地里的冬麦要除一轮草，下套种的豆种，浇上两轮地，他的弟弟刘四民和石蛋也是难得空闲。
她日日拖着幼子带着儿子操持吃喝用度，织布做衣，喂鸡养猪，浆洗缝补拾作，一得空，就还要把二狗栓在背上，同他们一起下地，每天都是一身酸痛的肌肉，累的几近麻木。
即使是这样的日子，只要日子还能过下去，只要还有那么一点的盼头，她就能坚持下去。
她什么都不怕，只一颗心悬啊悬着放不下的，就是出了门的王二水。
要是他像当初娃儿们的爷爷和大伯那样，一去不回……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眼前一黑，手扶着土墙才勉强撑住了身子。
怀里抱着的二狗此时醒了过来，没睡够的两岁小崽，不满的嗷嗷哭起来，刘氏连忙闪了身以防被不远处的人发现。
她将二狗抱在怀里轻声的哄，疾步回家，把粟米粥热一热，给他补一餐。
哄好了二狗，再次轻轻拍着他睡去，刘氏扶着腿起身。刘四民在院里修理石磨，她要去帮着把鸡食猪食剁出来，鸡圈和猪圈要清理，水缸要打满，两件破了的衣裳要补，明天下地带的干粮要做出来……
“嘎吱——”
石蛋开了院门先探了颗头，然后……
就见他娘正在院里清鸡圈，一转脸瞪了他一眼。
石蛋麻溜开门进院：“娘，我那个……去李伯家借磨刀呢。”
说着一手展示磨刀，一手递过来一个纸包。
刘氏接过一看，是包好的几张分别裹了鸡蛋酱和香菇肉酱的饼子。
石蛋忐忑不安的看着他娘阴晴不定的神色，生怕她摔了这大哥走前特意交给他的吃食。
“娘…你和二狗都补补吧…”
刘氏握着手里温热的纸包，胸腹里鼓荡着口气无处排解。
最终，她在衣服上搓了搓手，拿出一个饼送到嘴边，用力咬下一口。
一时间，人前从来要强的她，在自己年幼的儿子面前，眼泪断了线般落下。
她一大口一大口的吃着饼，又拿出一个不由分说就往石蛋嘴巴里塞。
石蛋接住塞过来的饼，看着他娘的眼泪，却不由得笑了起来。
少年心头的一块大石终于落地。
两年了，他娘心里头一直不停的给自己犟着口气，不愿接受大哥家的丁点好意，更一如既往的保持与大哥家疏远冷淡的关系，人前人后从不沾大哥家的好处。
他娘心里头过不去那道坎儿，不论当初还是现在，她嘴上面上再是硬撑，却也掩不住对大哥一家的愧疚。
他连忙双手捧着饼又递了回去：“我已经吃了仨了，娘你歇会，多吃点啊！鸡圈我这就去清了，再帮着四舅挑水。”
精瘦的少年吃力的做着活，满目的泪水已经让刘氏看不清夜色里的儿子。
她固执的任视线愈来愈模糊，也不抬手去擦，好像这样就可以当眼泪不存在一般。
她吃完了第一张饼，又咬下儿子递回的第二张，直吃的腮帮子高高鼓起，再用力咽下。
口中含糊不清的呢喃：“这夜可真黑啊。”
今夜星光下那一豆烛火，会将它照亮吗？
·
经过了前一日的热闹庆贺，今天一大早，李长发就催着大儿子李立田，领上王景禹和李念仁去县里。
三人在市集上分别买了腊肉、鸡蛋、茭白、杏果，还各自打了一斤水酒，放在两个竹篮里，登了知县在县衙后院的官舍。
他们昨日在知县的烧尾宴上拜了师，今日则要正式去行谢师礼。
接下来就是在县师的引荐下，入私塾拜夫子专心读书，正式接受可以计入学时的求学。
段岭在官舍的正厅接见了两名学生，让一名仆从接下了两人的谢师礼，便随意聊起两人和家事，以及他自己读书写字做文章的心得。
不多时，刘和桂也到了。
刘和桂的父亲在临南县经营着一家临南县最好的食坊，在这地方称得上富足。
但他爹在完成了财富的初步积累后，并不着力让自己儿子继承自己的家业，而是生出了让儿子读书从仕的念头。
刘和桂进了正厅，向知县行礼后，就呈上了自己谢师礼。
李念仁一见那满满的两个精致木篮，就惊得睁大了眼睛直直看着。
那木篮做工精细，红漆雕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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